石塘头的高老伯想和大家说说老底子的“潮语”

钱塘二叔

　　记者 葛焱

　　“初三潮十八水，二十没老坎，廿一小一半，十三廿八是起水。”粗一看，这句话应该和潮水有关，但细一想，又不明白其中含义。

　　近日，长安镇（高新区）东陈村钱塘组14号的高建忠给本报寄来一封信，这句话就写在信中。他说，这是长辈口中流传下来的潮汛俗语，而且还不止这一句呢！

　　早年 开船要等潮水的“时辰”

　　“因我不懂得网络，只能用寄信的方式告知你们有关潮水的一些俗语。”这是写在书信开头的一句话。今年74岁的高建忠用这种传统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，一笔一画的认真书写以及简单纯朴的语言打动了我们。

　　谈起写信的原因，高建忠是这样说的：“我在潮水边长大，对这片土地可谓又爱又恨。举世闻名的钱江潮有着悠久的文化，作为一个海宁人，我觉得很自豪，但被大潮卷走生命的人也不在少数。我希望能将这些潮汛俗语传播出去，让更多人更好地了解潮水习性，规避风险，珍视生命。”

　　从高建忠口中，我们得以还原那段逝去的时光—

　　高建忠小的时候住在海塘边，那个地方称为石塘头。“原来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据点，还挺大的，类似一个市集，有商家，有居民。”高建忠说，“这里水流较为平稳，慢慢演变成了一个渡口，有摆渡人，有过往乘船的旅客，还有大量需要过塘的货物。”

　　周围的居民则以“潮”为生，靠“潮”吃饭。高建忠说：“小时候会端着碗走到海塘边，一边看潮水，一边吃饭。现在的石塘头已经分成了两个组，居民基本都搬离了，只剩下七八户人家。我家也搬到了钱塘组，但离海塘也不远，十几分钟的路程吧。”

　　不知从何时起，人们慢慢摸清了潮水涨落的规律。并将其总结成俗语，一代代流传下来。

　　“那时候摆渡的船夫都会根据这些俗语，避开潮水的时间开船，居民也会看准时间来乘船。”高建忠说。

　　古人的俗语 确有科学依据

　　“初一月半子午潮，初三初四点心未时，初五初六潮水过夜作，初五二十头潮过五更头，初八廿八潮天上白沃沃，十一十二吃饭勿及。”这是住在石塘头的居民最常说的一句话，在高建忠的解释下，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

　　月半即农历十五，初一和月半的时候是大潮水，子时和午时来潮，子时是晚上11点至凌晨1点，午时是中午11点至下午1点；初三和初四是未时来潮，未时是午时后的一个时辰，即下午1点至3点。下午的这个时间，大家还在吃点心，所以是“点心未时”；初五初六要下午5点左右来潮，“夜作”是海宁方言，即指吃晚饭的时候；初五和二十的夜潮在五更的时候，即现在的凌晨四五点钟；“白沃沃”也是海宁方言，指天空泛白，刚天亮的时刻，约为五更；“勿及”就是来不及的意思，早年前，人们吃午饭的时间比较早，上午10点左右就要开饭了，农历十一和十二的时候，潮水约在巳时到来，即10点左右，所以吃饭就来不及了。

　　除了这句耳熟能详的俗语，高建忠还补充了一句，“初三潮十八水，二十没老坎，廿一小一半，十三廿八是起水。”初三和十八这两天是一个月内潮水最大的两天，农历二十的潮水则和十九差不多，“没老坎”是方言，大意为没新花样。从农历廿一开始，潮水由大变小，农历十三和廿八潮水开始渐渐变大，即为“起水”。

　　高建忠说：“这里面的数字都是指农历，有些说法只知道土话，所以译成普通话难免会有些不准确。”而且这里的时间是指潮水经过石塘头的时间，并不是我们现在常说的盐官观潮景区看潮时间。“盐官在石塘头东面，它的来潮时间应该要早20至30分钟。”高建忠这样说道。

　　别看这些俗语很简单，但确实是有科学依据。

　　受太阳和月球的引力作用，地球上的海水每昼夜涨落2次。上涨时，就是潮。每逢农历初一、月半，太阳、地球、月球在一条直线上，引力大，就会涨大潮，称为潮汛。在上弦日(初七或初八)与下弦日(廿二或廿三)，由于月球、太阳和地球相互运行的位置，接近直角三角形，月球、太阳对地球的引潮力相互消减，此时海面升降最小，称为小潮。而事实上，由于自然环境和海水运动的惯性以及海底摩阻力等的影响，大潮通常发生在朔、望日后两三天，小潮通常发生在上弦、下弦后两三天。这样看来，这些流传在石塘头的俗语倒是很正确的。

　　小潮汛更危险 看潮人勿大意

　　对于一个在海塘边土生土长的人来说，看着潮起潮落，听着涛声依旧，总会对这片海塘有着不一样的感情。

　　聊天中，不知不觉，高建忠又说起了潮水。在他看来，这几年潮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“沙头”少了，“沙头”即指泥沙。潮水上涨时，会停留一段时间，再回落，会留下大量的泥沙，最多的时候留在海塘边的泥沙将近延绵十几里路。

　　早时，泥沙多的时候摆渡船是无法行驶的，易搁浅，所以那时的人们需要提前测量泥沙的厚度。高建忠说：“一个人负责划着小船，一个人把竹棒插在泥沙里，测量深度，然后朝岸边喊话，岸上的人再记录下来。”

　　近几年来，随着周边地区的围垦，泥沙被收集用于造田，而且河道变窄后，水流量大，泥沙也不易沉积，“沙头”就变少了。“现在只有潮水小的时候才有沙头了。”高建忠说道。

　　说起小潮汛，高建忠说这才是最危险的，这也正是他写这封信的初衷。“小潮汛的时候，没有潮头，都是‘暗涨水’，潮来时没有声音，潮水由慢变快，这时如果有人在拦水坝上，反应慢的话逃都来不及。很多人被水冲走，就是不了解潮水的习性，以为是小潮，就大意了。”高建忠说。

　　对此，高建忠建议有关部门在石塘头等平时可以观潮的海塘上，设立电子警示牌，及时更新当时的天气和风向，以及潮水时间和大小，实时提醒人们安全观潮，避免发生危险。而这些俗语是海宁人智慧的结晶，应该作为潮文化传承。


　　“那时候，一到夏天，我和伙伴会赤膊扎到钱塘江里游泳，水是咸的。现在生活条件好了，年轻人不会去游泳了，但是潮水还是要看的。”高建忠继续讲述着他与潮水的那些故事。

　　记者手记

　　这些“潮语”是几代人流传下来的智慧结晶，虽然随着科技的发展，我们可以通过网络查到精确的潮汛时间。但作为潮文化中的重要一部分，这些有科学依据的俗语早已深入海塘边人们的生活中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这些“说法”也不应该就此消失在历史的痕迹里，应该随着亘古不变的潮水继续涌动，或作为提醒，或作为传承，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。